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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析《战狼Ⅱ》——重构后悲情主义时代的帝国想象

近年来,国内军事题材电影的创作受制于意识形态和历史背景的禁锢,一直遭受着市场冷落与灵思枯萎的双重压力。在业界萧条的大环境之下,影片《战狼Ⅱ》几经延宕之后,于2017年7月27日在中国内地正式上映。作为本年度电影市场上最大的一匹黑马,这部由吴京自编自导自演的3D军事动作大片,填补了中国特种兵题材的空白,广受民间舆论好评,被观众誉为“有信仰的电影”。由于《战狼Ⅱ》精准地切入到中国军方撤侨的时事热点,影片自上映以来,票房一路走高,始料未及间已突破50亿大关,创造了中国国产电影史上的票房新纪录。这也让吴京成为本年度最为炙手可热的电影人,并史无前例地获得了《人民日报》授予的“钟声历史成就奖”——这个放到古代相当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最高级别待遇让圈内的一众影评人士目瞪口呆。

回顾《战狼》系列一路走来的惊人表现,简直犹如开挂般的不可思议。两年前,《战狼Ⅰ》虽曾以黑马姿态拿下过5.45亿票房的亮眼成绩,但《战狼Ⅱ》开画前,几乎没人敢公开预测影片的具体票房,包括片方。但自7月27日首映开始,犹如平地一声雷,《战狼Ⅱ》成为了今年暑期、甚至是年度现象级影片:4个小时内破亿,83小时后破10亿,第8天破20亿,第11天超越30亿,第24天飙升至50亿!同时,《战狼Ⅱ》在中国市场的累积观影人数正式超过1.4亿次,力压《泰坦尼克号》获得全球单一市场观影人次冠军……如此剽悍的战绩让彭博社、BBC及好莱坞Variety等友邦媒体都感到“惊诧”不已。为此,吴京的名字数度登上国际媒体的头版头条:在北美影视暑期档走势低迷的情况下,《战狼Ⅱ》凭借着本土单一市场的巨大能量,一举超越《蜘蛛侠:英雄归来》的全球总票房,成功跻身于世界TOP 100票房影片榜。此次国产电影的首度上榜,打破了好莱坞产品对于该榜单的长期垄断。


吴京的《战狼Ⅱ》以破竹之势创下了如此之多的华语电影全新纪录,无论是从制作的整体水平,还是从全网的话题讨论度,迄今为止都难以有一部同类型影片能与之相提并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每一个爆款作品的出现,无一例外都是迎合了受众群体更深层次情感需求的产物。而《战狼Ⅱ》正是契合了国内民众特别是精英阶层对于帝国的渴望与想象。正如时评家李方所言:“《战狼Ⅱ》奇迹般的票房大爆发,是因为它在国内影视圈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类型片:帝国电影。国内观众们不用再去羡慕007或者兰博们扬威异域了,他们终于在大银幕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英雄影像。”至此,《战狼Ⅱ》成为了一个标志性事物,它在百年国耻下的“后悲情主义”时代里,借助好莱坞类型片的创作手法重新建构了一种集体想象的方式——“持剑经商”向境外输出帝国的秩序与正义。虽然当今“天下中央之国”的气象尚未完全归来,但帝国的意识已经重新在华夏子民的脑海中复苏。

当中国观众走进影院,在长达120分钟的观影过程中,除了激动振奋之情,一定还会有某种似曾相识之感。诚然,《战狼Ⅱ》给人的外在观感就是一部标准的好莱坞现代战争/动作类型大片,但吴京之所以能够博得广大观众和主流媒体的认可与赞誉,根本上在于《战狼Ⅱ》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好莱坞影片“在中国”,而是好莱坞类型片的一次“中体西用”——作为共性的“好莱坞”在这里被敲上了中国的烙印并受其规约。《战狼Ⅱ》随着中国社会发展进程而合乎历史逻辑地出现,虽然它未必是一部经典,甚至可能还算不上完全意义上的精品之作,但无论对之或褒或贬,它都注定要在中国电影史上镌刻下自己的名字。因为无论是从影视维度,还是从更为宽泛的文化维度上来审视,它都是一个标志、一种象征,也是一次奠基(《“帝国”复兴及其意识自觉——来自〈战狼Ⅱ〉的启示》)。


一、好莱坞类型片“中体西用”的大胆尝试

在《战狼》系列作品横空出世之前,虽然院线里每年都会有一定数量的国产军事题材影片上映,但大多数都受限于投资规模与制作水平的桎梏,很难跟那些经由重磅视听效果浸染后得以与主流观众口味相融洽的各类特效大片相抗衡,以至于被排除在主流观影人群之外,造成了常年的市场缺席现象。

对此,清华大学影视传播研究中心主任尹鸿表示,国产军事电影经过20多年的探索,已经找到了几条成功的秘诀:“首先就是得制作精良。《战狼Ⅱ》在近期国产电影当中,制作水准是一流的。4000多个镜头,每一场戏、每个镜头、每个调度都是精心设计的,都是吴京拼了命去拍的。”《战狼Ⅱ》的核心看点是动作场面,在这个方面影片确实是良心之作。主创们对于空中、吊臂、水下各种运动镜头的运用相当纯熟,片中的枪战、格斗、爆炸等场景设计则出自于拍摄过《美国队长》《饥饿游戏》的好莱坞著名执导萨姆-哈格雷夫斯之手,六七场连贯饱满的打斗戏从头到尾都保证了相当高的水准,拳脚和肉搏的武打处理,体现出了世界级水平的动作设计。


就电影本身而言,《战狼Ⅱ》是一部将各种商业性元素运用得相当纯熟的美式类型化影片。作为一种在好莱坞体系中形成的电影工业美学范式,类型片的实质是将观众的诉求有机结合进影片的生产创作流程中来,视影片的生产为电影工业与观众之间相互交涉的一种动态过程。因此,类型片总是基于“惯例”之上,在变与不变之间取得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方面帮助观众获得保守性的心理满足,抚慰他们的当下诉求;另一方面通过叙事层面或隐或显地实现对现实的指涉与呼应,迎合着观众对新鲜感的渴望(《〈战狼〉军事题材的社会化生产与类型化突围》)。为此,吴京的创作团队揣摩了不少经典战争片中的固有桥段并加以改造,从《第一滴血》中的夺匕首玩弓弩,到《第九连队》中的最后一场高地保卫战,都在《战狼Ⅱ》的致敬范围之内。至于那场虽然夸张但十分激烈的坦克飚车大战则完全不输美国二战大片《狂怒》。在对钢铁洪流的表现上,《战狼Ⅱ》已经达到了准一流战争片的水平。


这种类型片的工业制造能力在好莱坞是非常成熟的,比如今年上映的《激情与速度8》就是非常纯粹的重工业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产品,中规中矩,熟练恰当。产出这种商业化的类型片,不需要太过高深的艺术品味,也无所谓天才式的灵感创意,它所需要的只是对于产品设计和生产细节的把控,最后成片的好坏,主要取决于创作团队的平衡和控制能力。值得称道的是,《战狼Ⅱ》的制作团队有着国内各种所谓“大制作”出品方少见的掌控能力,他们令人讶异地保持住了整体的均衡,把各种元素都控制在适度的范围之内,并有机地糅杂在一起。成片虽不属于卓异之作,但至少也是好莱坞的中平水准。

可以说,《战狼Ⅱ》的成功本质上是影片类型化的成功。从创作方式上看,它是一部完全遵循好莱坞经典叙事模式创作出来的主旋律作品(唯一的区别无非是将星条旗飘飘的镜头全部替换成五星红旗迎风飞扬)。对此,吴京的抓点一直很精准,而且每个点都能行之有效地传递给观众(尤其是煽情层面上,已臻完美)。于是,我们看到《战狼》系列的叙事模式像极了《第一滴血》+《黑鹰坠落》+《敢死队》的故事套路:讲述一个落魄精英开篇先被体制所流放,辗转异国他乡寻找女友遇害线索,遭遇政变后化身孤胆英雄深入敌后,与敌方雇佣兵团对抗。他虽然没能救成援非在外的天才医生,但是挽回了自愈活体小姑娘,并顺道遇上一个美籍华人美女医生做搭档,之后在解救华资工厂员工的行动中巧遇杀妻仇人,经过一番浴血战斗,男主角终于拯救了众人的身家性命,完成了之前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将《战狼Ⅱ》中主人公的名字、国籍和故事背景改头换面一番,完全可以让人毫无违和感地相信这是一部由好莱坞传统导演出品的英雄传奇大片。


此外,在人物形象的设置上,尹鸿教授认为,《战狼Ⅱ》在吸收好莱坞类型片审美特征的同时,保留了部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核:“一个人对付一个非正义秩序,是好莱坞类型片的核心,像《第一滴血》和007系列都是这样的。主人公什么时候最有英雄感?当一个人面对不可抗力获得胜利的时候,这就是英雄。但电影的背后又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价值观,里面有很多国家符号和国家形象,包括国徽、国旗,最后的护照等,这是对好莱坞类型片的一种中国化改造,也是它的创新和突破。”换句话说,是吴京利用了美国人铺就的电影工业模式和类型片套路,打造出了一个披着好莱坞外衣的中国武侠式英雄故事。关于这一点,早在《花木兰》和《功夫熊猫》时期就已经被证明是无往而不利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虽然中国军人形象在《战狼》系列出炉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经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文化符号积累,但吴京所饰演的男主角“冷锋”却依旧是与众不同的别样存在。《战狼Ⅱ》的开头是对于许多中国人并不陌生的一幕:强拆!牺牲烈士的遗属在老兵的葬礼上面临着当地黑社会与村霸势力主导下的强拆。当地村霸视人命如草芥,让挖土机的巨大挖斗直接对着活人倾轧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难关头,护送烈士骨灰回乡的战狼成员冷锋和他的战友们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地阻止了挖土机和端着枪支冲上来的地痞流氓。直到这时,迟迟不肯现身的警察终于赶到。但村霸势力依旧猖狂,诬陷冷锋携枪伤人,警察支队手持防爆盾对准了这些为国浴血的特种兵战士。村霸威胁主角团队在他们走后要整死英烈家属,冷锋为了保护烈属,无奈之下杀了村霸,并因此被剥夺军籍,出狱后便来到非洲寻找下落不明的爱人……

影片在开场后不久,镜头就随着男主人公冷锋的酒后回忆,速写式地勾勒出了这个个性鲜明的另类军人形象:他意志坚定、身手不凡,虽然业务能力突出,但性格桀骜不驯,总在违纪与禁闭的边缘游走。由此可见,冷锋并不是一个中规中矩、完全服从命令和集体意志的传统军人,这样的人物设计在以往的军事题材主旋律作品中即便出现,也几无可能被拔高到一号主人公的位置上。虽然受众对于传统意义上职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认知已成范式,但《战狼Ⅱ》中的“痞子兵王”冷锋嫉恶如仇,不服从上级约束,以武犯禁反抗恶势力强拆的叛逆行为,却满足了受众期待现实中的各种压抑能够通过一个虚拟时空得以宣泄,以求在审美接受过程中完成自我证实的精神需求,从而也为大家从心理上迅速接纳这个人物打开了突破口。


由于影片中曾经是精锐特种兵王的冷锋因为行侠仗义而锒铛入狱,所以当他出来之后实际上就只剩了个平民百姓的普通身份,按理说保卫国家财产和人民生命安全原本是现役军警应当履行的职责,但极富正义感的冷锋作为一介白衣,仍然愿意承担这样一种社会责任,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一种传统侠义精神在当代的复活。所谓武侠文化,便是潇洒走江湖,除暴安良,快意恩仇!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有仇不报非君子,知恩不念枉为人。冷锋一路为爱人寻仇是为情,为解救侨胞于危难是为义,路见不平相助黑人便是侠……以上种种,都是典型的游离于朝廷体制外的江湖豪杰们的行事作风。所以,《战狼Ⅱ》里冷锋这种特工式的孤胆英雄,与其说是西方文化视野下好莱坞超人形象的东方式再现,不如说是中国传统武侠小说中绝世高手们的一场经典穿越。

正如李白在《侠客行》中所描绘的:“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从《策马啸西风》里的杀手孟星魂,到《小李飞刀》中的剑客阿飞,再到《战狼》系列里的特种兵冷锋,吴京此次在大银幕上所塑造出来的主人公形象无异于是金古武侠精神与当代民族主义的一个混合式载体。


在当今电影市场上,传统武侠片的没落是不争的事实,仅靠一两部诸如《剑雨》或《绣春刀》之类的作品是难以再次推高这股浪潮的。而《战狼》系列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在于它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局面——将传统动作片的武侠精神与现代特种兵题材相套嵌,迎合了互联网上社会军事话题火热的局面(邑人《〈战狼Ⅱ〉以好莱坞的方式打败好莱坞》)。可以说,吴京在好莱坞类型片的大框架下,结合华语电影标志性的武侠动作片所进行的这次“中体西用”的现代化及本土化尝试,给当代国产影片的创作提供了诸多有益的思路和启示。

二、国家战略与观众视听欲望的隐秘共谋

影视艺术区别于传统艺术样式的主要特征在于它是一种视听综合艺术,视听感官刺激的符号属性预设下的消遣娱乐性就成为促使受众走进影院观影的基本动机。随着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观众的接受心理对于影视作品的审美期待表现为求新重乐、求奇重趣,求实重美。电影《战狼》系列属于军事题材作品,却不像同类型影片那样把时代背景设置在抗战或内战环境中,规避了用说教式的视听套路重返那段决定历史走向的年代来宣扬某种概念性主题。摆脱历史背景的束缚,增加影片的现实质感,也就相应地减轻了观众在观影过程中对历史事件的认知和分析负荷,这符合现代多数受众“以消遣为目的”的观影习惯(《受众接受心理视阈下电影〈战狼〉的创作传播研究》)。可见,只有创作出的影视作品符合多数受众的心理预期和接受倾向,才能被市场广泛认可。


因此,相比于《战狼Ⅰ》更像是一次军旅演习下的特战小队突击行动,全程带着粗糙网络爽文的快感在边境地区小打小闹,这回的《战狼Ⅱ》可以说是从主题立意到拍摄技巧上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综合性升级,主创团队则是更具野心地把眼光放在了海外战场上——那里有最动荡的非洲小国,最惊险的政变瘟疫,最凶狠的西方雇佣兵团,最先进的高科技武器,以及最蛮荒的原生态环境——

影片中,由吴京饰演的战狼中队前特种兵冷锋,在寻找未婚妻殉职真相的旅途中,忽然陷入了一场非洲国家的内乱战局,原本可以先行安全撤离的他,关键时刻毅然肩负起了军人的使命。他穿越火线重返交战区,与外国雇佣军团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此后在海军的远程支持下,冷锋最终解救出了深陷险境的华人同胞以及当地难民,确保大家安全返航。据了解,《战狼Ⅱ》的情节虽属虚构,但其框架原型却是取材于2011年利比亚撤侨事件的精缩版,影片中的故事地点落脚在一个未曾具名的非洲国家,但其中的部分细节则参考了2015年也门撤侨的真实历程。


众所周知,一直以来,出于国际关系、地缘政治及历史复杂性等诸多因素的考量,有关军事类型的影视作品在当代中国电影创作中往往与政治性较强的历史革命题材相重叠,国内影视圈中鲜少有导演敢于把战争片的故事背景挪移至现当代社会语境下,其中能把战场范围延伸向国际空间的更是寥寥无几。但《战狼Ⅱ》与以往的军事题材电影不同,这次的故事背景并没有发生在中国本土的主权领地之内,而是一跃转进到远在万里之遥的海外利益区域。而影片上映之际又正好赶上了朱日和阅(河蟹)兵、建军90周年等一系列国内外大事件汹涌而至的当口。稍微有心的人还会注意到,这与我国首个海外军事基地在吉布提投入使用的时间线相重合。于是,在紧跟国家对外战略、切合时事热点方面,《战狼Ⅱ》作为国内类型电影的一次大胆突破,算是开拓了大陆军事题材影片的创作视野。

而纵观整个世界电影史,任何一种类型片在一定历史时期的兴荣繁盛,都脱离不开背后的社会意识乃至民族心理的支撑。如《黄飞鸿》《叶问》系列一样,《战狼Ⅱ》堪称是一部精准投放的民族主义商业电影。只是这次,没有再借助历史的外衣,而是来了一篇简单粗暴的“爽文”。作为现代战争片的《战狼》所面临的现实性规约无可逃遁,这也是所有国产现代战争片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的敌人是谁?!相对于《冲出亚马逊》这类只能以虚构的军事体能竞赛和演习模式来假想对手的处理方式,《战狼Ⅱ》无疑是前进了一大步,影片伊始便开宗明义地将敌我双方亮了个底牌:西方国家前特种部队退役精英组成的雇佣军团。


这样一群标签化的敌人带着精兵强将与中国撤侨行动势同水火,为男主角提供了一个绝好的靶子,这就足够了。晚清以来弱国子民备受屈辱的历史,成为现代民族国家形成中最宝贵的舆论资源。而“帝国主义”“西方列强”的形象,自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完美“他者”。然而,随着国力恢复与全球化的加剧,这种以“悲情”作为演绎方式的民族主义,正在青年一代中渐渐黯淡。张艺谋《金陵十三钗》的上映,仿佛是这种悲情民族主义的谢幕演出,那样一个虽然泪水涟涟,但已然中空了的文化影像,根本无法在年轻一代人群中引起强烈的共鸣。而《战狼》恰恰试图在一个“后悲情主义”的时代里,重新建构起了一种集体想象的方式。此处,我们的语境不再是“曾是弱者”的悲情,而变为“已是强者”的排他(薛静先生语)。

于是,在《战狼Ⅱ》的末尾处,反派大BOSS狂妄自大地叫嚣:“你们这些懦弱的劣等民族就应该被践踏屠杀!你要习惯……”随即,冷锋用子弹快、准、狠地刺破了雇佣兵首领的颈部动脉,逆袭成功后向奄奄一息的对手给予了一句掷地有声的回敬:“那他妈是以前!”这句强硬的对白,前无古人,而来者必将趋之若鹜。因为它告诉你,我们可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用挑衅回应挑衅。这句话内里潜藏着的危险意味,恰恰满足了热血青年一代对于“帝国复兴”的想象——它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国人根本不是如张艺谋等“河殇一代”导演镜头话语中表述的那种面黄肌瘦、弯腰曲背,一副猥琐龌龊、肮脏懦弱的低等生物形象。正是这种审美趣向的转变,促使国人把票房和赞扬投给了吴京和他的《战狼》。


由此可见,电影作为一门的叙事艺术,它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话语,亦如阿贝尔-冈斯所说:“构成影片的不是画面,而是画面的灵魂。”而好莱坞电影从来都是承载和传播美国主流意识形态最好的工具,只不过它有着高超的叙事技巧、丰沛的戏剧冲突、典型而丰满的角色形象塑造,不仅使得影片具备较高的观赏性,而且使得意识形态的传递更加隐秘和有效力。特别是近年来,《拆弹部队》《美国狙击手》等好莱坞影片则直接为美国在中东的军事行动站台。在愉悦地观赏这些影片之时,观众已然默默接纳了电影对美国军事实力、对美国国际事务的领导力及其美国精神的渲染和传导。因此美国作为世界超级警察干预全球热点地区事务的合法性和正当性被一再确立。“好莱坞就是个帝国,在影像领域它最擅长的艺术就是视觉合成,在发动了数十年的科幻战争之后,好莱坞开始合成新帝国精神和新骑士形象,以视觉的史诗将更多人的想象力整合进好莱坞帝国,在无意识中传递出美利坚帝国意识的企图。”(朱其《帝国的复活:好莱坞科幻战争中的帝国意识》)

于是,中国当代新主流电影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便是意识形态的修饰和娱乐艺术品质提升的问题。正如业内人士所言“主流电影应当采取类型化的叙事策略,建构符合观众普遍接受心理的主流电影认同机制。”归根到底,我们的新主流电影需要在国家意志的传导与观众欲望的达成之间进行有效缝合,使得影片在市场接受、艺术品格、社会认同方面达成“共构”。就此而言,《战狼》系列电影具备了较好的完成度。


对于《战狼Ⅱ》所引发的“现象级”关注,也有观点认为,“战狼”系列或将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存在,除了已经收纳在其名下的全新票房纪录,它还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比如,像《007》系列和《谍影重重》系列一样,成长为当代中国大银幕上自己制作出来的超级大IP。毕竟,影片中的战狼中队为主人公提供了足够隐蔽的神秘背景,从第一部的边境护卫,到第二部的海外利益维护,可以看出《战狼》系列正在或者将要开创的是一个全球化背景下表现“中国力量和英雄主义”的帝国式影片。就商业文化开发的角度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战略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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