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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烟雨,红尘旧梦——品味王家卫之《花样年华》

《花样年华》是由香港导演王家卫执导,影坛巨星梁朝伟和张曼玉领衔主演的一部经典怀旧之作,影片于2000年9月在香港上映,先后斩获或提名了五个国家(法、德、英、意、澳)电影界的最佳外语片奖项,是迄今欧美影评界综合评价最高的华语电影之一,被视为2000年度中国电影的“压卷之作”。该片主演梁朝伟凭借此片荣膺第53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张曼玉则豪揽香港电影金像奖及台湾电影金马奖双料影后。

《花样年华》延续了王家卫电影的一贯作风,即通过快速剪接与时空滞留的特色,创造出有异于现实世界的心理世界。“去情节化”的后现代性风格,使得整部影片呈现出了一种“碎片化”的叙事语言和反传统的叙事结构。《花样年华》的英文名“in the mood for love”,更是体现了王家卫在影片的处理上尤为注重主观意绪的传达,为此不惜淡化情节推进的个人艺术理念。《花样年华》中支离零散的插页剧情,再加上“墨镜王”特有的台词风格,在昏黄的灯光下,伴随着梅林茂三拍子的悠扬旋律,张曼玉裹在各色旗袍下的婀娜身姿与梁朝伟忧郁迷离的目光,一道组成了这部电影的灵魂。

《花样年华》的背景设定于一九六二年的香港。已经成家立业的职业编辑周慕云(梁朝伟饰),在租房的过程中认识了美丽知性的女邻居苏丽珍(张曼玉饰),两人在各自遭受爱人背叛的情况下“同病相怜”,演绎了一段阴错阳差的情感故事。整部影片就像是一曲略带伤感的时代挽歌,并不执著于剧情层面上的跌宕起伏,而是更多地着墨于对那段“消逝的岁月”的情绪晕染及气氛营造,导演以其细腻感性的运镜成功地复现了含蓄蕴藉的东方传统韵致,也抒发了导演对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香港都市风韵的追忆和缅怀。


一、流年烟雨成过往,红尘尽处是离殇

王家卫的影片观照人的内心状态,情感是其永恒主题。而《花样年华》正如一支在前尘旧梦中奏响的缅怀浮世的恋曲,一半流光溢彩,一半低沉抑郁,模糊而唯美的本质里隐藏着欲语还休的悲伤。怀旧的影像、怀旧的音乐、怀旧的画面,《花样年华》不啻是一场饕餮的怀旧盛宴(东方快车《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古旧的色调犹如烟灯上淡黄色袅娜朦胧的轻烟,徘徊萦回。那些流逝的、暧昧的、感伤的过往于淡淡弥漫的烟雾中浮雕般凸显。

影片中,摇曳苍凉的西洋乐声将观众的思绪带回到了20世纪六十年代初的香港。报馆编辑周慕云租住于一套上海人聚居地的香港私人公寓。在这里,他邂逅了美丽娴雅的少妇苏丽珍。周慕云和苏丽珍的家仅为一墙之隔,他们每天在寓所内擦肩而过,礼貌致意,过着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琐碎生活。直到有一天,他们因偶然的机会意外发现各自的配偶由于工作上的接触竟与对方的配偶保持着见不得光的婚外私情,从而背叛了之前的原配家庭,这给男女主人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和打击。“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同心境使得他们俩慢慢靠近互相慰藉,只为想象和模拟着“他们”的开始与结束。岂料,在伤感自怜的情绪支配下,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在两人之间悄然萌生,在理智与情感、道德与欲望之间,周慕云与苏丽珍做出了最符合传统规范的个人选择——“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两人在临界点将过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毅然决然地斩断情缘,重新回归到了那个冷清、孤独而又寂寞的个体世界当中,独自舔拭伤口,背负着理应由背叛者承担的道德十字架。之后,他们各自远走他乡,只是在内心深处缅怀着那份散发着淡淡的忧郁和无奈的昔日感情。男女主人公相识、相惜、相恋,而又主动相离,整部电影犹如一首三四十年代旧上海的老唱片,忧伤、缓慢地流淌在昏黄而苍凉的夕阳下,生发出一种哀婉、幽怨、落寞而凄凉的情绪。


王家卫创作《花样年华》的灵感来源于香港作家刘以鬯的中篇小说《对倒》。虽然《花样年华》在故事情节方面没有直接取材于《对倒》中的内容,但是王家卫却在叙事结构上巧妙地借用了小说的“对倒”意念来开展电影故事。“对倒”一词译自法文tete-beche,作为邮票学上的专用术语,指的是一正一负的双连邮票,用在小说的叙事模式上,便会形成“双线并行发展”的结构,这种“双线格局”,可以充分发挥对比作用,而用在电影语言上,便构成了人物角色的“重像(double)”关系。对此,王家卫在《花样年华》中采用了“戏中有戏”的叙事结构。影片的故事相对简单,但人物的性格和心理状态却更加完整复杂,深沉蕴藉。电影开始的时候,男女主人公同一天搬至社区公寓毗近而居,成为了隔壁邻居。后来他们各自的配偶之间发生了不正当的婚外关系。于是,为了探索爱人背叛自己的心路历程,男女主人公怀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苦闷心情在戏中模拟着去排演这种婚外情感关系,并试图据此寻找配偶婚内出轨的真相,结果一路发展下去,两人却在互相慰藉中慢慢地爱上了对方,然而碍于主流社会的道德规范和人言可畏的世俗舆论,双方都在竭力地压抑着彼此的情感,但由于文化、性格上的差异,以及负罪感的影响,他们还是没有能够走到一起,最终不得不以分手的结局收场。


有趣的是,王家卫在剧情编排上大胆地突破常规,并没有为了增加戏剧冲突,而围绕两对夫妻之间的爱恨纠葛来展开矛盾。反之,王家卫打破惯性思维,设置了隐形人物,他没有让周慕云与苏丽珍的出轨配偶在影片中出镜,而只安排了张耀扬与孙佳君作声音演出,在镜头前仅仅展示了这两个角色的局部背影而已,这一举措所达成的缺失环节让观众体会到了隐含人物的存在。因为影片中被“虚化”处理的另一对男女,恰恰是引发故事主人公情感波澜的主因,虽然他们没有以正面姿态出现,却让主人公和观众一道感受到了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影片中有关皮包和领带的场景对话,还有男女主人公多次对于这一对“缺席”人物的想象和情境模拟等细节,使得他们在正面出镜的男女主人公身上得到了侧面的展现和延续,在完成叙述故事剧情需要的同时,又起到了“缺席”人物与“在场”主人公之间互为衬托的独特效果:一对是无所顾忌,另一对却是百般隐忍;一对是放纵自我,在欲海中浮沉;另一对则是逃避真情,在痛苦中煎熬(肖霞《繁复的隐喻——论电影〈花样年华〉的艺术特色》)。《花样年华》以“对倒”式的叙事结构,通过重复闪回的动作和场景,暗地里映现出情感上的偷天换日,达成了王家卫所说的“圆形结构”。


《花样年华》中的苏丽珍和周慕云,在香港这一弹丸之地相识、相知、相恋。但是他们所处的情形,使得他们的情感必然会遭受到来自于世俗压力的强烈阻挠,因为两位当事人都有着传统意义上的原配家庭,也都有着各自所要扮演的社会角色。而且两人之间的情感过程实际上也是在外因的推介下被动促成的,并不存在自我选择的余地,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感情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最终将要走向破灭的悲剧命运。那一切的悸动与牵绊都如镜花水月一般不可碰触。苏丽珍与周慕云无法无视别人的“闲言碎语”,并且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一步都不能走错”。于是,男女主人公的欲说还休、低眉宛转间传达出了克制守礼的东方意蕴,精致幽雅的画面构图和恰到好处的音乐又仿佛在诉说着导演的曲折低婉的心路呢喃。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道:“如果说《春光乍泄》是一首断电时写的现代诗,凌乱耀眼精彩;那么,《花样年华》就是一首古诗,势如流水绵绵不绝。”不说那旧上海的余风流韵,不说灯光美工的时光倒流,单看男女主人公之间戏剧似的角色对调,有情人不能相守的矜持隐忍,反潮流般“发乎情,止乎礼”的倾诉和交流,实在堪称是一首含蓄内蕴的古体长诗。


故事中的周苏之恋就像影片里如藤蔓般蜿蜒展开的弄堂,委婉曲折,却又不失幽深和美的意蕴。在王家卫的镜头下,常常出现这样的画面:穿着讲究的苏丽珍提着饭盒,到街角的面摊上去买馄饨面,暗淡狭小的弄堂间两个身影擦肩而过,意味深长的一瞥,却要装作毫不在意,纷乱的心境就像窗外那总是下不完的雨。他们躲避着邻里的目光和猜疑,小心翼翼地探视、往来。在他们之间似乎立着一块“看得到,摸不着”的毛玻璃,不能逾越,也无法打破。当周慕云生病时,寓所楼梯中上上下下的身影,犹豫不决的脚步,最终都化作了2046门口礼貌而得体的问候。满腹的担忧与思念翻涌沉寂之后,统统被隐忍成了一句 :“我们不会同他们一样的 。”当得知周慕云生病想吃芝麻糊时,强烈的关心在极力寻找的借口里也变成了合理的巧合。这样的矜持与克制,不知是顾及邻居异样的眼光,还是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在双方退守的态度里,在各种可能性之间,他们只能选择一种,然而每个人都逃不出自己的属性。亲密中的距离,平静中的喜悦,含蓄与节制在每一次闪闪烁烁游移不定的对视和每一句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客套里静静蔓延(东方快车《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一切都是那么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一切都是那么意犹未尽、余音袅袅。


在深夜的路灯下,男女主人公站在狭小的弄堂里等待雨停的那场戏里,周慕云告诉苏丽珍,他将前往新加坡另谋发展,这番话顿使苏丽珍的情绪产生了些许的波动,虽然很快复归平静,但其内心深处依然像湖上的微澜,有着隐约的痛楚。“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喜欢这句台词的人,大概都有着闷骚的文艺气质,梁朝伟就是最典型的一个,如那袅袅而上的烟圈一样,遮遮掩掩,话说出来,意思到了,却不像告白,因为不够坚持,恍如半推半就,是暧昧的艺术。这样的问句,虽然能触动爱情敏感的神经,但须臾之间,就能被对方的缄默所拒绝。世间最忧伤的,或许就是擦肩而过的遗憾,但在王家卫这里很明显地被无限浪漫化了,周慕云握着苏丽珍的手那一幕,不是牵手的冲动,而是告别的离殇,现实中的人不懂得这份情愫,仿佛以为是可以大声说出来的恋人絮语。此处周慕云的话音是伤感的,透着深深的落寞与无奈,它其实是对两人尚未开始又将失去的爱情的无限惋惜与失望。


之后,骤雨初歇,在街口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四目相对,清泪泫然。当周慕云说完“以后你自己好好保重”随即放开苏丽珍的手转身离去之时,苏丽珍心潮澎湃。镜头特写了张曼玉的手在被松开的那一瞬间的抽搐,随即她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手背上的青筋暴凸,一种因为言不由衷而降临的悲痛冲击着她的内心。既无法忘情,又不可任“性”,影片将苏与周之间这种欲爱而不能、欲罢而不忍的两难处境和矛盾心理处理得含蓄委婉,余韵缭绕。最终,万般无奈的周慕云离开了苏丽珍,只身远赴新加坡,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独自继续着那份寂寞无奈的羁旅悲思……


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就像一幅淡丽的水墨画,在素净的宣纸上勾勒出几枝疏梅、一方斜石或是数点墨荷,这些景致却都只占据着画面的一角,从而留出大片的空白以供观者想象和补充。正如传统国画讲究“留白”,古典审美讲究含蓄蕴藉,国人对表情达意的要求也是“吐三分,留七分”。《花样年华》中除过雨夜告白之外,最有代表性的是一幕戏,是周慕云为了躲避日益炽热、无法自控的感情而独自去了新加坡之后,苏丽珍情难自禁地给他打电话时的场景。这在西方的电影中当作大肆渲染的煽情桥段,到了王家卫的手中却生发出一种“大音希声”的深厚质感,苏丽珍欲言又止,一字未吐却又挂上了电话——千回百转、刻骨铭心的情愫无法用语言诉说。影片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处理胜过滔滔倾诉,留下了大片的空白供观众揣摩和体味,使人回味无穷。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跟男女主人公内敛的性格是一致的,也跟他们对爱情的态度是吻合的:在他们心目中,一直坚守一份不在于欲望宣泄而在于情感慰藉的柏拉图式爱情(母华敏、滕朝军、刘燕《此情可待成追忆——电影〈花样年华〉评析》)。


日本学者柳田圣山以象征日本人生命的樱花为例:清晨的时候,樱花突然盛开,美丽无比,但刹那间又纷纷飘落,不胜哀伤,“与其因为飘落而称无常,不如说突然盛开才是无常,因无常而称作美,故而美的确是永恒的。”(柳田圣山《禅与日本文化》)在日本人看来,美与无常、与悲哀是相通的。在《花样年华》里,一组组充满象征与隐喻的画面、意象,在抒写着人生的无奈、命运的无常。无止无尽的偶然导致无止无尽的故事,美丽的苏与落寞的周那若隐若现的情爱间痛苦地来去所产生的那种对彼此感情上的亏欠,和耿耿难灭的幽思隐情似有一种余情余韵的美。影片将人物内心的沉潜和情绪的浮动交织在一起,留下的余情余韵似午夜那场下个不停的大雨,像湖上的微澜,不知其所始,不知其所终,那怅然若失的情绪,顿使影片拥有一种悠长低回的幽玄美。影片对男女主人公之间若隐若现、欲说还休的朦胧意识作了适当的强调,这种适当强调又使影片产生一种空灵含蓄的艺术氤氲(覃玫《凋谢了,那花样年华——评影片〈花样年华〉》)。由此观之,王家卫的电影语言似乎更具文学特性,既像是一种格言,又像一种飘离的诗。此中,没有惊心动魄的激烈剧情,也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物命运。在情节的处理上,将本就简单的情节又进行了进一步的淡化,仅仅将其作为刻画人物形象和表达人物感情微妙变化的载体。王家卫带着冷峻与感伤,讲述了封闭的空间、残缺的时间内,那若隐若现的情感碎片。在《花样年华》里被激活却未能存续的爱情,与当事人的性格有关,也与时代的风习有关。

二、似水流年:氤氲在怀旧情结中的时代记忆

当年,《花样年华》在法国戛纳电影节展映时,王家卫说:“我希望你们——观众们——把自己当成住在香港公寓里的一位邻居。”作为一出虚构的关于过去时代的情感故事,《花样年华》在形式和意义上都显得非常复古。虽然王家卫一再强调,故事发生在六十年代的香港,但是整部作品所透出的氛围仍然让人感觉像是张爱玲笔下三四十年代的旧上海。无论是影片斑驳光影中那栋拥挤嘈杂的老式寓所,还是昏黄街灯下那条细雨霏霏的青石小巷,抑或是冷香端凝的张曼玉摇曳生姿间花色频换的二三十套锦绣旗袍……这一切充满了恋旧意识的经典符码都是导演王家卫对于儿时故乡风俗人情的模糊记忆。


王家卫曾说:“音乐不啻是气氛营造的需要,也可以让人想起某个时代。”于是,在《花样年华》中,他把那个年代的声音尽数收罗到了电影胶片里:已故抒情爵士歌王 Nat King Cole的那首《Quizas Quizas Quizas》令人印象深刻――那近乎喃喃自语的低声吟唱与在徘徊在小巷口身着精美旗袍的张曼玉配合得天衣无缝;《花样年华》的主题音乐采摘于日本导演铃木清顺的弦乐《梦二》,乐段的复现将一个幽雅浪漫,弥漫着浓郁旧上海气息的香港展现在镜头前,为影片平添了几许朦胧而又唯美的独特情调;此外,影片中所有的戏曲唱段皆来自梨园名家的历史录音,京剧大家谭鑫培的代表作《四郎探母》及《桑园寄子》的细腻唱腔自成一格。另外,“金嗓子”周璇在电影《长相思》里原声献唱的一曲《花样的年华》,以及由饰演房东孙太太的潘迪华所演唱的那首充满异国风情的《梭罗河畔》,犹如一张张旧唱片上的残痕,将那个飘逝渐远、业已湮没在历史烟云中的昔日风华刻画得有声有色。观众从中触摸到的是一种略带伤感的时代情结,那份寂寞与无奈更多了一缕岁月久陈的熏香。

《花样年华》从头到尾,无不飘逸着浓郁的怀旧氛围,那是一种怀旧情绪的低婉抒写,一种较为纯粹的感伤的审美意味。影片的画面色彩凝滞稳重,又不失精致幽雅,颇有些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古色古香的韵致美,这与影片的怀旧基调是相吻合的。王家卫的镜头视角就像一个冷漠的匆匆过客,在记述一部老片子里的陈年故事(《凋谢了,那花样年华——评影片〈花样年华〉》)。而在多年之后,当周慕云和苏丽珍分别回到故居重温往事的时候,所有的一切早已是人事皆非,电影给出的字幕明明白白告诉观众:“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属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从某种角度上说,王家卫不仅是一个电影制作人,更是一个诗人,他倾心注目于记忆、身份、时间、空间、情绪、孤立和疏离等各种问题,并将这些意绪寄托于香港都市景观当中。王家卫电影作品向来都执著于刻画都市人群纠结与挣扎的复杂心态,除去格调较为明朗的《重庆森林》以外,其大部分影片都是在讲述“拒绝与被拒绝”的故事。那种都市浮华下的人情冷漠和对命运的无从把握在其作品序列中有着深刻的体现,王家卫的电影修辞善于使用诗意而风格浓郁的口吻,在挥毫泼墨间展现孤独、偏离及渴望的主题,其中个体的孤独、无根、疏离与拒避都让人欷歔不已。


《花样年华》中满溢着人际关系的随意性和时间的概念,交错零散的叙事线条、“碎片式”的故事情节,分裂的人物心境均讲述着现代都市人群漂浮不定、脆弱敏感的内心世界。随着时空抽换,在故事的末尾,周慕云独自来到柬埔寨吴哥窟,他在这个漫溢着灵光的佛教圣地对着斑驳的石壁倾诉着自己心中久藏的秘密,并将其小心翼翼地掩埋在岩洞中,永久地封存了起来。随即,影片打出最后的一排字幕:“那些消逝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在此之后情节中,导演的镜头不再对准那熙熙攘攘的都市人流,而是转向了一组组静穆开阔的自然全景:颓美的夕阳、古老的建筑、婆娑的丛林……随着荡人心魄的花样年华如流水般地永久逝去,影片在长镜头的风景结构中结束,完成了一种情绪上的释放。从这个脉络上来看,《花样年华》所追思的,不独是一段零落成泥的前尘往事,也是一个年代失落的光影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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