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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情缘——妖风魅影里的《倩女幽魂》

清代著名小说家蒲松龄先生的《聊斋志异》因其“花妖狐魅,多是人情”的志怪故事,一直为后人所津津乐道,并且被影视圈的业内人士誉为“魔幻片宝库”。自1926年黎民伟、黎北海改编《胭脂》始,一个又一个道不清、诉不尽的“人鬼情缘”故事被搬上了影视舞台。其中,《聂小倩》的题材改编得最多,由其衍生而出的文艺剧目更是不胜枚举,单就影视作品而言,就有十余部之多。在此之中,被公认为与原著血脉相连,渊源最深的三部作品分别是:1960年李翰祥版《倩女幽魂》、1987年徐克、程小东版《倩女幽魂》,以及2011年叶伟信版《倩女幽魂》。这一系列的同题影片,反映了香港电影人创作理念和艺术风格的演进。而在不同版本的历史建构中,影片叙事里所蕴含的文化脉络,也在载浮载沉中若隐若现,不断变幻出不同的表征。

可以说,围绕《聂小倩》这一《聊斋》题材,香港电影人的银幕书写跨越了长达半个世纪之久,作为我国古代文言小说的巅峰之作,它并没有因为时空的阻隔而失去昔日的魅力。反之,蒲松龄的“聊斋精神”在现代人的头脑中生根发芽,其不同时期的作品也呈现出了不同的文化风貌。上世纪60年代,李翰祥导演首开滥觞,李版影片风雅清丽的古典幽思,在邵氏电影的黄金时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到80年代末期,徐克版影片奇谲狂放的乱世爱情,从内容到形式都达到了神魔武侠片的极致;直到2011年叶伟信版试图重新整合香港和内地商业美学经验的魔幻武侠,虽无法与前作比肩,但亦取得了不错的票房佳绩。然而,就作品的影响力而言,由徐克监制、程小东执导的87版《倩女幽魂》无疑在这三者之中首屈一指。


一、“后聊斋”时代的乱世情缘

“徐老怪”作为华语电影界的奇才,虽然他的创作基本上没有超越类型片的范畴,但其电影工作室所监制的诸多影片中呈现出了独特的个人印记,因而这些影片往往被视为其个人风格的延伸,在极为鲜明的创作风格的笼罩之下,徐克作为监制往往会取代执行导演,从而成为商业片中的“作者导演”。1987 年在香港上映的翻拍版《倩女幽魂》即是一例。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香港影坛对电影的创新问题、观念问题,电影的文学性以及民族性问题的讨论与争鸣不断。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交织下,新版的《倩女幽魂》就这样诞生了。这部由徐克监制、程小东导演的87版《倩女幽魂》,是迄今为止众多聂小倩题材电影中艺术成就最高、观众口碑最好、传播范围最广的作品之一。该片在选择叙事策略、营造视听效果、刻画人物形象等方面突破了以往华语鬼怪片的窠臼,为“聂小倩”题材乃至整个《聊斋志异》的电影改编提供了新的艺术路径。

徐克版《倩女幽魂》诞生在香港电影最具创造性活力的黄金时代,本身也成为了能够代表这一时代精神的巅峰之作。徐克在重拍之前,得到了李翰祥和邵氏的同意,尽管徐克十分认可李翰祥版赏心悦目的影像效果,也从中借鉴了很多元素,但在当时“尽皆过火,尽是癫狂”的大潮流下,为适应年轻一代观众的观影趣味,徐克版在很多层面上都做出了较大的改动。徐克版《倩女幽魂》的文本框架依托于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短篇故事,原本不过是书生宁采臣夜宿荒野古寺,遇上艳鬼聂小倩,这个因报恩而起所引发的以身相许的故事,经过徐克与程小东的演绎变成了一段荡气回肠的东方爱情经典。在对老版影片进行翻拍的过程中,徐克加强了对于情节和人物的雕琢,在古老的故事背景和既定的文本框架中,赋予了人物现代性的思维,并引入多种新型元素。由徐克担任制片的87版《倩女幽魂》与之前的李翰祥版本相比,影片把宁采臣和聂小倩的“人鬼之恋”刻画得更加丰富多彩,在剧情设置上影片只截取了原著的前半部分,期间完全修改了聂小倩用美色和重金迷惑宁采臣的初遇细节,并且腰斩了原著后半部分小倩入住宁家后由鬼魅到佣姑再到人妻的转变。此外,徐克在舍弃小倩“朝旦朝母,捧匜沃盥,下堂操作”的凡俗生活之余,在影片末尾处则增加了她转世投胎的动人结局。这一处理使得影片的整体结构更加紧凑,更加具有戏剧性效果,兼之淡化了原著中直白规训女性三从四德的糟粕意味,因为具备了与当代人相通的价值观念,从而颇受广大观众的审美认可。


总的来说,徐克版影片在故事情节上基本延续了李翰祥版的框架,但却打磨出了迥然不同的全新质感。李翰祥版渴望构筑一个真实浪漫的古典世界,传递幽邈深远的思古幽情,而徐克版则全然舍弃了历史的真实,强化了架空时代的混沌乱世,庄谐并举古今混杂,虚构出奇谲狂放的魍魉世界。李翰祥版有意放缓节奏,营造诗情画意,徐克版则事件众多信息密集,主打视听刺激。如果说,李翰祥版宛若一曲娓娓道来的乡愁歌谣,徐克版则形同一场光影纵横、烟雾迷离的乱世奇情。这部作品很难用某个单一类型的规范来框定,徐克版《倩女幽魂》属于香港电影类型杂糅的典例,浪漫奇情、武侠动作、灵异恐怖、癫狂闹剧兼而有之(索亚斌《〈倩女幽魂〉的前世今生》)。

作为当时港台导演中“最擅长运用镜头语言的大师之一”,李翰祥拍摄的《倩女幽魂》为人所称道的是其“风雅清丽”的独特格调。虽然可能不同于蒲松龄原著的文学意境,但李翰祥在努力营造一种想象中古老中国的浪漫氛围。故事本身虽属灵异,但影片却并未专注于惊悚效果,整体节奏张弛舒缓,充满诗情画意的古典风韵。李翰祥本人有着较深的旧学修养,在作品中执著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意蕴积淀。片中宁采臣和小倩的相识相知,借助的是琴、诗、书、画等富有浓郁的文人雅趣的媒介元素,人物台词也文白间杂,在不妨碍普通观众理解的基础上力求酝酿出一种文雅工整的书卷气息。


而在视觉影像上,87版的《倩女幽魂》则可以看作是徐克自《新蜀山剑侠》以来沉迷特技革命的延续。巨大的视觉冲击力是徐克电影的一大影像风格,其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不凡的创造力,往往表现在风格多变的画面书写上,从而创造出其电影绚丽多姿的视觉特色。因此,与前作相比,87版影片大大地强化了正邪斗法的动作场面,或许这正是他起用程小东做执行导演的初衷。程小东出身武术指导,动作设计风格飘逸浪漫,擅长拍摄具有武侠玄幻色彩的古装动作片。鬼斧神工的魔幻世界更容易让人发散联想,思路更加开阔,神怪仙侠的凭空飞行、相互斗法都为徐克的特技提供了施展的空间。徐克将声、光、电技术尽情发挥,创造出了让人刺激的各种奇观。期间,往往会使用色彩造型等辅助性元素对影片画面进行气氛渲染,以此来增强观众或紧张、或优美的各种情绪感受。《倩女幽魂》中整体采用幽蓝色的基调,使得鬼魅横行的兰若寺在墨黑色与苍白色的诡异恐怖中交织出光怪陆离的阴森气氛,突出一种神秘莫测的鬼域意境,让人心生怯意。徐克在空间场景的特技运用上业已进入挥洒自如的境界,影片甫一开场就有一组表现树妖姥姥出场时的镜头:空旷荒凉的兰若寺门前风沙骤起,镜头则随着风沙跟进,镜头的快速剪切留给观众思考——危险即将来临,快速剪切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效果再现了兰若寺内凄惨的杀人场面。而徐克版《倩女幽魂》除了渲染气氛之外,还引入西方“怪兽片”的元素,展现了具象化的幽冥地府、群魔乱舞。最具代表性的黑山老怪以诡异、恐怖而又丑陋的古楼这一幻想空间意象出现,在黑暗、混乱的夜色之下移动施法,营造出匪夷所思的视觉效果。

此外,香港影坛在不同的时间节点上所创作出的不同版本的《倩女幽魂》也表现出了不同的历史建构策略。1960年李翰祥版影片中,导演格外重视各种历史信息的点缀。如影片将原著中虚悬的时代背景落实为明末清初的改朝换代之际,将原著中的空间标识“兰若寺”换成了更具现实地理指向的“金华寺”,而宁采臣与燕赤霞也从身份模糊的“浙人”和“奇侠”变成了忠肝义胆、沉郁悲愤的明末遗民。面对大厦将倾的明王朝,两人慷慨激昂地谈论“古董时事”,宁采臣仍坚持认为局势“尚有可为”,尤其提到了郑成功的“隔海而治”。这些内容游离于故事情节的主线之外,无疑又将影片外射,企图与中原历史相呼应,反映了彼时香港努力在中华脉络中以国族历史符号标记定位自身的社会情态,藉此抒发去国怀乡的故国幽思。


相对而言,1987年以来徐克、程小东版的“倩女幽魂系列”里真实的历史信息极度匮乏,这也让该系列的故事无法在历史的时间轴中准确定位。李版影片中明末清初的国破家亡变成了指向不明的泛泛乱世,妖媚横生。为了解构历史主体的权威地位,徐克在时空组接上有意进行了混沌化的处理,使得电影中大量地存在着虚构的空间影像。“金华寺”被改回了缺乏地理信息的“兰若寺”,反清遗民也成了没有历史指示性的江湖侠士和收账书生。对于电影里人物的服装,据说当时徐克找奚仲文来担当美术指导时,向其表示自己并不讲究必须还原历史的真实性,至于人物服饰按照时装片来设计即可。于是,成片最后出来的效果便是一种抽象的古典时代的美感。通过以上几个方面,徐克完成了将真实的历史背景抽离的工作。《倩女幽魂》中白天是一个破庙,夜晚则变为冥界的兰若寺,一开始就氤氲着一种迷离恍惚的幽玄气氛,神奇迷幻的奇观空间,失去了具体的时空意义、并无真实的指向性,不过是依附于现实空间环境的经验而作出种种虚构化的视觉传达。于是,这个影片与其说是一个在真实世界里发生的故事,倒不如说是一个隐没在人类的心灵城堡中自我建构出来的影像范本。由此,徐克便可在“借来的时空”中不需要太多的顾忌和限制,天马行空般地编织他的神怪世界了。

单论影片在视听层面上所取得的成就,徐克版的《倩女幽魂》无疑具有高超的艺术水准,迄今为止依旧堪称是香港商业电影的高度标尺。对于很多没有接触过李翰祥版影片的年轻一代观众来说,徐克版才是心目中的无上经典。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借由片中聂小倩和宁采臣的饰演者——王祖贤和张国荣所造就的。对于内地观众而言,除了明星效应之外,徐克版《倩女幽魂》是当年通过录像和影碟最早接触到的香港电影之一,给观众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初始记忆。


二、聂小倩的“旧梦新魂”

蒲松龄笔下的女鬼多数都是心地善良,美艳动人的,她们生前大多出身良好,所以言谈举止端庄得体,因为英年早逝,故而女鬼们都有着如诗如梦般的幽怨,聂小倩这一形象更是最具典型性的存在。1960年的老版影片《倩女幽魂》完美地展示出了小说原著中古典主义的情境氛围,而李翰祥导演在将蒲松龄的短篇小说改拍成电影时,仅仅用了“倩女幽魂”寥寥四个字就将女主人公的“柔善妩媚,凄美幽怨”尽数囊括,开启了“倩女幽魂”的动人篇章。之后的各路影人再拍《聂小倩》时,同样会将影片命名为《倩女幽魂》,这除了是对李翰祥原版影片的致敬之外,同样也因再无其他的任何词汇可比“倩女幽魂”这四个字更能描摹出小倩的气质。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徐克版的《倩女幽魂》作为香港电影黄金期的经典佳片之一,不光成为了同类型电影中一个几乎无法超越的代表作品,包括里面奇异的妖魔世界,聂小倩凄美的女鬼形象,极赋浪漫主义的色彩氛围,都升华成了停留在人们心目中的独特意象。这部由老版影片改编而来的经典翻拍之作最为直观的成功之处体现在对于角色性格的创新设置上。徐克与程小东从传统的“四书五经、三纲五常”中挣脱出来,让人物率性洒脱,大开大阖。按照与李翰祥、徐克二人均合作过的剪辑师麦子善的说法:“徐克像是在写一篇散文,而李翰祥的则是很正规的文章。”


高桥曾经有言:“60年代,香港的古装片多数脱胎于传统戏剧,偶有例外,也势必照搬戏曲模式,主要原因是香港当时的娱乐产业刚刚从戏曲过渡到电影,这样的模式更容易被多数观众所接受。所以,60版《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是位温柔典雅的大家闺秀,而宁采臣则是心怀天下的意气书生。电影从整体风格到故事走向,都是不折不扣的正剧路线。”由于蒲松龄笔下聂小倩和宁采臣,是典型的才子佳人式的传统故事。所以,李翰祥版的女鬼“聂小倩”端庄雅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俨然是一副名门淑媛的模样,她以才情打动忧国忧民的寄宿书生,互许终身,中间虽遭受某方势力的反对,但两人彼此忠贞不渝,最后携手共渡难关,有情人终成眷属。比起女鬼形象,这样的聂小倩更像是一个凡间女子。

之后,经过香港影人近三十年的努力,古装片的形式已日趋完善,加上娱乐文化的发展,观众能接受的模式日益增多,因而徐克版的“聂小倩”则增加了许多现代化的元素。在人物形象上,新版影片基本与原著保持一致,但又能够以现代观念赋予人物骨肉丰满的真实感,故而更加容易被现代观众所接受。影片中的“才子”退却了忧国忧民的壮志雄心,变成了落魄懵懂的青涩少年;影片中的“佳人”也卸去了端庄典雅的冰雪德操,变成了风流妩媚的艳丽女鬼。二人相爱相知,虽也历尽磨难,但却终究不能长相厮守。新片在落幕时没有小说里“女鬼化人”,劫后余生的大团圆式结局,而是遵循人鬼殊途的原则——人得继续生活,鬼须脱胎转世,重新做人。相比李翰祥版追求天长地久的心理安慰,徐克版天人永隔的悲情收场,则进一步强化了曾经拥有的情感宣泄。


众所周知,把《聂小倩》题材拍摄成电影,并非“鬼才”徐克的独家首创,但他却算得上是第一个真正抓住“鬼”字精髓的人。当西方狼人与吸血鬼、僵尸相互肉搏几百年乌烟瘴气的时候,中国的聂小倩们正在露水与秋草中拖曳着长长的白纱,飘来荡去——这就是中国人对鬼怪独特的审美观——不倾向于张扬逼真的暴力美学,更注重一种由外慢慢侵入内心的灵异之感。回望影片中王祖贤饰演的聂小倩,其性感之美则是超乎于当时观众集体视界的惊艳存在,甚至可以说她成功地挑战了80年代文艺作品中对女鬼之美的想象极限。过去大荧幕上的女鬼多是青面獠牙,有一副吓人的长舌头,而王祖贤版的聂小倩则美得寒意凛凛。时至今日,即使《倩女幽魂》被翻拍多次,也依旧是摆脱不了那一场霓裳曳地、映带缥缈的视角盛宴:想那白骨崚嶒的兰若古刹,冷雨淅沥,青松拂檐,鬼灯如漆的萧庭索园中,银烛脂蠋燃烧着一汪蠢蠢欲动的阴翳蓝火,王祖贤版的小倩高冠长梳,绾着繁缛的发髻,披着一袭栀子花白的银泥罗裳襦裙,转眄蹙眉,艳似霞映澄塘,翩若轻云出岫。她香培玉琢的容颜冷艳绝丽,雪白纤妙的脚踝上铜铃摇曳。妖妍蛊魅的王祖贤,羽絮青丝飘弋,在红尘冷雨中,挽歌缱绻,哀怨透骨。伴着那句“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的幽叹之调,这个袅娜姽婳的女鬼美得远胜凡间女子,无意间便诱惑了众生,让人不由得对其产生了无限的爱怜与遐想(MrWG《阆苑仙葩,绰约光影——王祖贤的古装银海》)。


或许,王祖贤应该感谢徐克,因为在此之前她在大银幕上已然出演了不少“花瓶”角色,但却很少能够被观众铭记于心,而“聂小倩”这个角色则让王祖贤在香港华语电影中有了立足之地,“聂小倩”也几乎成了王祖贤的代名词,王祖贤饰演的小倩幽怨哀婉、柔善妩媚,风拂青丝、衣袂飘然间,摄心动魄的眼神中释放着隐隐的杀机,令人过目不忘。此后,王祖贤也演过很多类似的角色,但都无法再与“聂小倩”相媲美。可以说,在《倩女幽魂》中,王祖贤所饰演的聂小倩用“惊人的美”俘虏了观众的心,使得全片都弥漫着一股缥缈而又伤感的浪漫和自由,缱绻在光影深处,成为了一代人心中永远的怀念,而那也正是香港电影最好的时代。

如今,十里平湖依旧,再不见伊人抚琴,空余一幅旧时画作。卷轴中,依稀残存的墨迹枯槁凋零,岁月斑驳的思念停泊在滴于画页的烛泪上氤氲模糊,那个桃花如雨纷飞的冷夜,那个黎明不要来的浮世梦境,仿佛兰若寺荒芜颓败的靡丽轮廓愈渐隐约,临流照影的小倩已不再是那个清溪之畔摇曳浣纱的绝艳幽魂……最终,一切的斑斓影像都将悄然尘封于骨灰金塔中,幻化为广袤无垠的浩瀚影史中光华璀璨的星辰。

【参考文献】
索亚斌:《倩女幽魂》的前世今生
藥王子:无明与救赎——《倩女幽魂》的主题演变
宣宁:身份建构视域下对《倩女幽魂》系列的比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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